就想吃麻辣脆骨肠

【绪川】潮湿雨水

··私设ooc致歉

(1)

被媒体追堵的那天晚上,方绪借着酒精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。

他在梦里看见了白川,是少年宫里一起与他度过的无数个日夜的最普通的白川。

窗外下着小雨,雨势不大,大家聚在门口打赌这雨能不能下过一上午,拿回宿舍的湿衣服甚至就挂在门口,彰显着自己对这个赌约的势在必得。然而这雨竟就这样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整天,直到厚雾里的太阳也渐渐往下落了。

白川坐在窗台边上帮他擦着棋子,而方绪则半躺在床上。他听到了一些风声,似乎有一位无比厉害职业棋手想收他为徒,这几天他心里又激动又担忧,只得跟手里拿着的死活题较劲,不时抬头向白川看一眼。

他一连抬了好几次头,见白川擦完白旗又去擦黑棋,忍不住开口:“师兄,这棋我天天下,是有点灰也让我摸没了,你擦它干嘛呢。”

白川把手边擦好了的白子都归到了棋篓里,又将手里刚擦好的一颗黑子递给方绪。

“你看,不经常用的棋子虽说落了层灰,但只要随便一擦便是新的,但像这种日日都拿在手里的,反倒要仔细维护才能像以前一样。”

“人与人之间也是这样的……小绪?”

白川话说到一半,却发现方绪早已没在听,大概是不想显得太不尊重师兄,只得直着半个身子假装认真,实则手上的死活题都快做完了。

天已彻底黑下来,雨水淋在地上的声音也变得连续有力。

雨下大了。

白川停下了手里的活,看着还在假装听训的方绪叹了口气,转身打开了窗台的窗户,潮湿的水气一下子冲进了密不透风的房间,一瞬屋里满是雨水的气息。

方绪被冷风激了一下猛然回神,发现白川早已不在跟他讲话,连连朝着他道歉,又怕让师兄尴尬,没道两声便改成了撒娇耍赖,贴着白川让他不要放在心上。

方绪觉得可能是今天天气的缘故,才会让白川做出一系列怪异举动,自以为是地胡乱靠着白川,拍着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当什么忧郁小男孩跟这些棋子过不去了。

他用力揽着白川的肩膀,莽撞地将他有些僵硬的脖颈往衣服里埋。

“你也会维护我们吗。”

但白川的声音太低,又被淹没在了衣服布料和氛围里,方绪定是听不到的。

于是方绪猛地从酒店的大床上惊醒。

(2)

酒精对大脑的麻醉已经到了后期,这一觉睡得熟,酒早已醒了,可方绪仍觉得脑袋昏沉,从床上坐起的时候整间屋子也跟着他旋转起来。

方绪胸口闷热喘不上气,脚底也是软着发抖,床边到窗边的几步路被他走得虚浮夸张。

一把拉开了窗户,凉风夹着水珠砸到了方绪脸上,让他昏沉的脑袋一下子又清醒地回忆起了刚刚的梦境。

方绪总觉得自从他成为最年轻的职业九段之后,时间总是过得太快,他身边的人来了又去,甚至在他脑海里都留不下痕迹。而小时候在少年宫里的日子他却记得格外清楚,他与白川下的每一盘棋,淋的每一场雨,像慢放一般留在他的记忆里。

他记得白川靠在窗边给他擦棋子的那场雨,他也记得,白川闷在他衣服里的那句话明明就是,“小绪,你很快就不用叫我师兄了。”

他为这句话还跟白川吵了一架,被其他同学嘲笑说,外面在下雨,你俩在打雷。

他有时觉得白川就像一场阵雨,没理由地不受控制地淋遍了他每一个人生角落,哪怕他逃开了,心底那片由白川造成的潮湿也没办法干涸。

就像这次。

他从未设想过会遭受媒体如此的冲击,哪怕他真的想过,设想的无数个帮他摆平问题的名单里也从来没有过白川。

方绪知道白川对他做的这些事没兴趣,他也从不把其中的弯弯绕绕彻头彻尾地告诉过白川。

可白川就是毫无道理地出现了。

在他被摄像头拍到无地自容的时候,一把将他救起,塞进自己的车里。

方绪觉得有些冷了,他关上了窗户。

(3)

在酒店躺了一天,方绪终于恢复了精神,心血来潮开着车到少年宫门口接白川下班。

方绪口头上说着不理解白川当老师,实际上对白川的工作了如指掌。

他几点上班几点下班,在哪间屋子里上课,办公室在哪里,方绪都很清楚。

白川这次迟迟没有出来。

方绪耐不住性子,锁了车就往他上课的教室走。

教室门大开着,白川正和他的学生下着棋。方绪站在门口,他来的正是时候,打眼一看便看出了这盘棋的胜负。

白川赢得彻底,但他没有选择速战速决,而是变着法地引导着面前的学生尝试不同的方法围堵他,他再不急不缓地一一击破。

“我输了,白川老师。”

白川微微向朝他鞠躬的学生点了点头:“又进步了。”

“是白川老师指导的好,这盘棋我早在好几手之前就该输了。”学生面露尴尬地挠了挠头,“要是我能成为白川老师的徒弟就好了。”

白川笑了,像早就预料到一般向门外一指:“当我的徒弟不算什么好事,你努力练棋,争取有一天能当上他的徒弟。”

方绪没料到白川早就看见他了,靠在门上的身子一下子直了起来,假装咳嗽了两声:“嗯……下的不错。”

学生回头吓了一跳,立马鞠了个躬,低着头偷偷拿眼去瞟白川。

“怕什么呢,他巴不得你过去问他要签名呢。”白川站起来穿上外套,又把学生的外套披到他身上,“快回家吧,别忘了作业。”

方绪也走到白川身边,用肩膀碰了碰他:“车在门口,咱也走吧。”

白川指了指棋盘:“帮我收拾一下,我还要扫扫教室的地板。”

方绪认命地坐下来收着棋,没收两颗,就听见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的学生突然在身后喊,

“白川老师!”

白川拿着拖把抬起头,回了他一声。

方绪也回过头看着他。

学生见方绪也盯着他,刚要说出来的话一下收了回去,只是冲着白川挥了半天的手。

“注意安全!”白川习以为常地摆了摆手,低头继续拖地。

学生听了这句眼见着开心起来:“明天见,白川老师!”

方绪不动声色地挑着棋子,他一直知道白川这场雨或许不仅只浇透了他一个人。

阵雨是不挑选土地的。

“你怎么了?”白川坐在副驾,几次被方绪的急刹晃到脖子后忍无可忍问,“又是为了什么不着四六的事魂不守舍的。”

方绪没答,白川叹了口气正色道:“是因为俞老的事吗?”

方绪听见俞晓陽的名字猛地回过神来,摇了摇头:“我只是……看见你那些学生们,想起咱俩一块学棋的日子了。”

白川笑了一声,撇过头去:“论天赋,谁能比得过你呢,方绪九段。”

方绪却难得的没有接话,只是沉默地开着车,直到在下一个路口遇上了红灯,他才偏过头看向白川:“师兄,我们好久没有一起下过棋了。”

(4)

夏天的雨总是这样,阳光不明不暗,雨落得也不急不缓,像是一场看不到头的循环片。

两人坐在公园的亭子里对弈,眼前是一整片的雨帘。

天渐渐暗了下来,雨还是没停。

棋局早已结束了,方绪执黑胜。

白川靠着亭柱子抽烟,方绪看看棋看看他,透过缭绕的烟雾。

“我以为你今天来接我下班,是想跟我说些什么事。”白川呼出了一口烟,“真的没有什么要拜托我吗?”

方绪看了他一眼,没吭声。白川看出他的犹豫,啧了一声坐直了身子,敲了敲他面前的石桌:“问你话呢,方绪,是小亮出事了吗,还是时光?”

“没有,都没有。”

方绪看见白川深吸了一口气,看起来是想要骂他,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骂出来,只是掐了烟端端正正地瞪着他。

白川好像没怎么正经骂过他,方绪心想。

他脾气好,一年到头也不生几回气。

气急了也不怎么骂。

一般直接上脚踹。

“不说话我要走了。”白川站起身,拎起他的包,“明天还有课。”

“等等!”方绪一下站起来,拦在了他的身侧,犹豫了半天,还是说,“那天……谢谢你。”

白川皱着眉转过身看着他:“就为了这个事?”

方绪突然觉得自己的宿命就是这样的,每次对白川袒露心声,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,经意或是不经意,都是在这样的天气,昏暗潮湿,身上眼里全是水雾。

他直直地看着白川的眼眸:“不行吗,师兄。”

“你要是真想谢我,这就太敷衍了,我不会认账的。你欠我的可多着呢。”

方绪听着这话耳熟,他之前用这话说过白川,白川这回又原封不动地把话还给他。

他低声笑起来,又伸手拽了拽白川:“再坐一会儿吧,雨还没停呢。”

白川被半托半拉地坐在了方绪身边,挨得紧紧的。白川不说话,方绪就摆弄着桌上的棋子逗他。

“你看,这是小黑,这是小白。”方绪推出一枚黑子,又推出一枚白子,两颗棋子孤零零地摆在棋盘的边缘。

“小白说,小黑,你能不能别没事总往白棋篓子里钻?

“小黑说,那怎么办,已经没有棋子和我站在一边了……”

方绪摆弄着两颗棋子,声音低低的。白川忍不住偏头看他,雨水砸在地上的声音和他说的话混杂在一起,变得朦胧失真。

“不都是你自找的吗。”白川咬着牙,“十几台摄像机围着拍,多大的排场啊。”

“师兄觉得我做错了么。”

白川不说话了。

两人直愣愣地坐在一块,你贴着我我贴着你,可谁也不再多说半句。方绪张了几次嘴,才终于发出声来。

“既然师兄没有觉得我做错了,为什么总是……”

总是只为我指路,不和我同行呢。

方绪把这半句又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。

这话只能在心里转两圈,方绪可不敢真的去质问白川。

当年他俩怎么拆的伙方绪到现在还悔的肠子铁青。当时的他甚至都没意识到白川是真的要跟他拆伙,等回过神来,白川已然一副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了。

天色彻底黑了下来。被雨熏得潮潮的衣服被晚风一吹,浑身都凉丝丝的。

“你觉得有谁是真的背离你了吗。”白川突然开口。

他又点上了烟,深深的吸了一口。烟雾散在充盈着水汽的空中,和雨雾融在一起,“是俞老?小亮?还是……我?”

“你真的觉得,自己的身边是空无一人的吗。”

见方绪半天不回答,白川也不等他,翻出伞来拎着包就要走:“我看你今天找我,就是来跟我发邪火的。”

方绪又要拦他,被白川一下躲过,手上还漫不经心地弄着折叠伞的开关。

“再坚持一下吧,你心里其实也清楚,就快要成功了,对吧。”白川撑起伞,几步走到亭子边缘,还是回过头道,“不论是围达,俞老,还是……”

他笑了笑,转身走进了雨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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